道德教育根源问题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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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理论上分析,道德教育当然应该由“掌握了道德教育资源,具备道德教育资质”的人来从事,而现实中德育实践者的选拔要么根据智育原则经由考试成绩确定,要么没有明确的选拔条件,甚至也不排除存在根据智育教学能力进行的逆向“选拔”的情况。以下是本站小编收集整理的道德教育根源问题探究论文,和大家一起分享。

道德教育根源问题探究

 摘要:德育实践中的典型困惑亟待澄清和德育信心有待加强,都说明了德育需要正视深层的根性问题。从学科视角出发,德育需要深化对上游学科的挖掘和跟踪研究,从而加强自身的解释力和实践能力。从文化传统视角出发,德育需要从先秦儒道合一的道德文化中吸取营养,使之成为中国当代社会道德信仰的重要资源。学科视角与文化传统视角的融合,重视中外德育理论的比较研究,更有利于道德信仰、哲学观、科学性三者融合目标的达成。德育寻根呼唤对德育研究与实践根本问题的正视,但也需要将其作为一种过程而理性对待。

 关键词:道德教育;道德信仰;本土化;儒道合一

一、德育需要正视深层问题

(一)典型困惑亟待澄清

较长一段时期以来,在一线德育实践者中间产生了一些比较普遍的理念困惑。这既是由“德育困境”导致的结果,同时也是德育实效性受限的重要原因。

在我国德育实践中,虽然很少有人会认为道德仅仅是由道德规范组成,但是提到道德,人们头脑中往往会呈现很多与道德规范有关的印象,而且在情感上表现出一定的抵制与纠结的情绪。历史上曾经出现的忽视目的和条件的追求“圣人”人格,让人们觉得圣人标准难以达到,而且受约束太多,缺少了自由。对“大公无私”、 “舍己为人”的提倡,如果忽视了道德发展的自然过程和行为本身的目的性与自主性,可能会给人们造成“德福背反”的误解,即要成为有道德的人或者道德高尚的人,就要付出高昂的身心和物质代价。因此,“什么是道德”的困惑是道德教育需要首先正视的问题。

从理论上分析,道德教育当然应该由“掌握了道德教育资源,具备道德教育资质”的人来从事,而现实中德育实践者的选拔要么根据智育原则经由考试成绩确定,要么没有明确的选拔条件,甚至也不排除存在根据智育教学能力进行的逆向“选拔”的情况。这导致了道德教育“由什么人教”的困惑。

理论上的直接德育、学科德育、隐性德育应该相结合,与现实中德育课与其他学科的分离,德育工作者与其他学科教师的分离形成强烈的反差,导致了道德教育“如何教”的困惑。

政策与社会对德育效果的期待与实际上对德育重视程度之间的反差,德育教学的阶段性与教学效果检验的长期性之间的矛盾,给人们带来了道德教育“可不可教”、“值不值得投入”的困惑。[1]

这些来自德育实践的困惑不仅需要德育理论层面的解读,更需要结合我国社会转型期的实际特点来进行分析。这些困惑如不被澄清,道德教育就会如逆水行舟,劳而少功。

(二)德育信心有待加强

作为德育工作者,我们是否通过道德教育研究和教学,感受到了自身道德修养的提升及其对我们幸福生活的促进作用?这个问题涉及了德育工作者自身对道德的实践信仰和信心。德育是促进个体道德自主建构的价值引导活动,但这种价值引导的合理性与合法性在哪里?也许最基本的就应该存在于德育工作者自身基于努力而获得提升和超越的道德实践经验,以及由此而建立起来的对道德修养和教育的信心。因此,当人们把掌握某种知识和技能作为其他学科教师的基本门槛的时候,德育教师同样面临着“是否掌握了道德教育资源,具备道德教育资质”的挑战。对于其他学科教育而言,教育条件、资质、效果等方面都相对容易接受各方的检验,而对于道德教育而言,这些方面则并不那么好检验,甚至给人们带来很多尴尬。很多时候,德育工作者反思到这些问题的时候,自身也难免表现出信心不足。①

对于现阶段我国的道德教育来说,上述典型困惑的亟待澄清与德育信心有待加强,其实都是关乎道德教育之“根”的基本问题,但它们时常被人们有意无意地忽略或回避了,而且已经导致了我国德育实践的“实质性低迷”。[2]很难想象一个连研究者或教师自身都无法改变的德育理论或教学过程,能给教育对象带来什么深刻的体验和收获。何况在价值和环境多元化的今天,即便是自身的道德成长经验,也已经不一定适合作为一种教学资源而推介给他人。“德育无根性”一方面是时代问题,正如鲍曼所指出的,“我们的时代是一个强烈地感受到了道德模糊的时代,这个时代给我们提供了以前从未享受过的选择自由,同时也把我们抛入了一种以前从未如此令人烦恼的不确定状态”[3];另一方面,这个问题对于正在经历深刻转型的中国社会而言,又存在着独特的语境。

二、德育寻根的学科视角

(一)关注于学科发展历程的“德育无根性”分析

关于“德育根性”问题的推进以及德育研究实践能力根本性的提升有两种视角。第一种是学科视角,认为“道德是什么”等终极价值问题需要从哲学、伦理学等学科知识中获取,而“什么是有道德的人”等评价问题则可能需要从社会学、心理学等学科知识中获取。[4]德育根性的问题应该从对上游学科的借鉴和引入来解决,从而增强德育实践的理论基础和实践信心,对价值多元作出更积极有效的应对。因此,“德育无根性”并不仅仅是德育学科本身的问题。

改革开放以后,我国德育经历了理论研究的复苏、理论基础的建构、学科的分化与整合等阶段,引入并发展西方思想,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了中国当代德育理论,并逐渐呈现出理论研究的丰富性。[5]但是,理论研究恢复生机的背后,系统化、有深度的本土德育理论仍然正在形成中。[6]这使得我们比较和借鉴国外的德育理论,还缺乏自身主体性的平台基础,吸收和超越都还显得不完全。[7]这种现象一方面是由研究时间、学术积累等因素导致的必然结果,另一方面也是受我国社会发展阶段的宏观因素制约的结果。

长期以来,我国的学校德育既受到了其他学科所没受到的重视,又失去了其他学科所具有的自由与灵活。[8]基于政治学和社会学的'宏大结论,有时被直接套用在微观层面上的德育实践中,但其实,马克思主义哲学对德育问题研究的指导作用并不能代替对德育问题的具体研究。[9]例如,在一线的道德教育实践过程中,面对多元价值观的激烈冲突以及道德理想与社会现实的尖锐矛盾,教师们往往觉得被动和尴尬,一方面非常需要基于现实的深刻分析,来消除自身的困惑和树立坚定的信念,另一方面也非常需要能直接应用于教学的灵活有效的德育手段。我国德育研究中,道德教育的时代遭遇及其原因分析,[10]多元价值观的协商与解决方案等问题,[11]虽然已经以理论研究的形式出现,但是尚未深刻地延伸到更大范围的实践教学中,成为我国道德教育的基础性参照;而有关处理道德问题过程中的心理机制方面,道德教育效果的评价问题,[12]相关研究成果只在我国德育研究占非常小的比例,实践中的应用指导就更为缺乏。以上两个方面可能是导致低效甚至反德育的道德灌输不断被批判却始终活跃的重要原因。在这种背景之下,德育回归生活的呼唤逐渐成为德育界的共鸣,[13]人们开始重视在真实的道德冲突中实现人的道德成长,[14]关注个体的生命以不断创造可能生活,[15]从体验活动和体验课程的融合中凸显道德教育的主体性、情境性和生成性。[16]

在我国德育学科的理论研究中,对关乎德育根本方向的问题,如“什么是道德”“如何检验”等方面,并不像对“如何育德”方面研究得那样重视,成果那样丰富,“德育无根性”已经成为制约我国德育发展的深刻问题。因为“如何育德”是与“什么是道德”以及“如何检验”紧密耦合在一起的。当“什么是道德”已经不成为一种共识,而我们继续在沿着既往的道德意识探究“如何育德”的时候,大概德育的困境就是不可避免的。这方面的基本理论研究如果不能取得突破,其他德育理论和实践的发展都会受到影响。

(二)提升德育解释力与实践能力的寻根思路

近年来,有关德育的学科建构和德育专业化的呼声逐渐增强,[17]说明我国德育研究与实践的纵深发展,已经必然需要形成自身的话语权和专业实践能力。

20世纪70年代,以科尔伯格为代表的道德认知发展学派认为,道德哲学和道德心理学是探讨道德教育的两个基本领域,要为道德教育提供一个合理的基础,就必须把心理学上的“是”和哲学上的“应该”这两种探讨结合起来。[18]而他们的这种努力,也极大地推进了人们对道德教育中认知因素所起作用的了解,从而成为20世纪70至80年代的研究主流,至今仍在发挥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最新的道德心理学已经有整合了认知发展心理学、进化学、神经科学、社会心理学中以道德情感和直觉为核心的初步研究成果,并且将社会学、政治学、宗教的观点列入下一步需要整合涵盖的重要方向。[19]这为道德教育的整合研究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在我国,近年来也有加强心理教育与道德教育融合的呼声,认为借助丰富多彩的心理教育,有利于更好地发挥道德教育的整体性功能,融入了德育因素,心理教育将具有道德导向。[20]

按照学科逻辑探寻德育的根性,有两个方面需要慎重对待。首先,哲学、伦理学、社会学、心理学等学科体系是来自西方科学文化传统的,而且至今也仍然是西方文化和思想在起着主导作用。因此,我国德育从这些领域里去寻求思想资源和理论依据,有可能导致对中国文化传统的漠视。如果按照这种学科逻辑,中国的传统文化要想被吸收和利用,除非也按照现有的学科体系进行分解和分类处理。但是,中国文化的核心特点之一就是整体性和系统思维,经过分解的中国文化是否能保持其原有的本质?第二个方面是,德育区别于伦理学、心理学等学科的最重要方面是其实践性。这个实践性不仅包括通过教学促进学生的道德成长,更重要的基本要求是教师本身在德育研究和教学实践中,不断超越自我,体验道德成长。这种鲜明的实践性要求,可以取自上游学科的知识滋养,但又不局限于知识视野的打开。[21]因此可以说,学科视角下的德育寻根是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

三、德育寻根的文化传统视角

(一)关注于文化传统的“德育无根性”分析

关于“德育根性”问题的解决,另一种视角是文化视角,认为德育的根性是关于价值观和信仰所在的道德文化灵魂。这种文化根性应该具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强大生命力,而且具备“执今之道,以御今之有”②的现实指引性。

我国当前的社会发展正处在全面而深刻的转型期,经历着从原有道德信仰失落到新道德规范形成和信仰重建的重大转折。伴随着改革开放所带来的物质生活的改善,市场经济中“理性人假设”的分析性原则被混淆为价值原则,而僭越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混杂为这个时代的精神特点和伦理特征的一部分。人们既享受了时代的优越性,又都在承受着时代的局限性。中国社会的这种转型体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与人们的实际利益发生各种紧密的联系,甚至常常表现为一种“德福背反” 的表象,坚守良心、践行道德往往要付出高昂的代价。这严重地危害了人们对道德的信仰,削弱了人们对道德修养和道德共识的信心。这种社会背景使得道德教育的理论基础和解释力都受到重大的挑战。在严酷的现实面前,很多时候人们会觉得“道德”的理不好讲了。这种情况不仅说明了制度德性和制度德育的必要性和迫切性,[22]同时我们也应看到,包括制度德性缺失的很多深层原因都指向了道德信仰的集体性失落。[23]在这种背景之下,道德教育患上边缘化、外在化和知识化的现代综合征恐怕就是难以避免的。[24]这种综合征其实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学科能力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反映了社会文化变迁中的德育的遭遇。因此,如果不能从更为广阔的文化视角来分析德育的这种遭遇,确立超越时代局限性的文化根性,那么德育的现代综合征恐怕就难以根除。

同时,道德文化又是有连续性的,蕴含在道德文化之中的民族精神也是如此。正如尼采和麦金太尔指出的,任何道德都以谱系的方式存在和发展着,没有一种无谱系生成的一般道德。当今时代,各个道德文化传统只有在达成对自身连贯性发展的具体确认之后,才有可能通过相互间的解读、对话和“翻译”,寻求某些道德共识。[25]

翻开中华民族的历史,我们会发现,当今时代固然有其与以往漫长封建社会十分不同的进步特色,但是从文化和信仰的视角来看,从人对生命和道德的观念来看,我们仍能发现某些似曾相识或者周而复始的东西。今天人们对道德以及终

极价值的各种百花齐放的观点和立场,站在历史的角度,也可以视作各种带有创新和进步色彩的“重演”。[26]希尔斯对于传统的研究成果和韦伯对“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兴起的内在关联的揭示,说明了“若要取代或消除一种传统,尤其是作为社会内在精神的道德伦理传统,不仅需要创造一种新的足以替代旧传统的新传统,而且无论如何,这种替代都不可能是完全意义上的。换句话说,任何新传统的创造本身也只能在旧传统的基础上借助其资源转化而成的,绝无另起炉灶而能获成功之可能”[27]。

(二)挖掘道德信仰资源的寻根思路

任何时代都需要一个“我们为什么要道德”的理由,这种理由普遍性地存在于人们心中,作为一种道德信仰,成为道德修养的内在动力。历史上,中华民族的天道信仰和内在良心信仰都曾作为一种精神支柱,维系着中国社会的道德发展。近代中国革命引入了马克思主义,构建了唯物主义的道德信仰。中国本土的天道观和良心观的道德信仰,与马克思主义的道德信仰在解放人性、服务大众、自我超越等大方向上有着很好的一致性,两者应该得到更有机的融合,从而更有效地释放出各自的潜力,共同构建中华民族在当代社会的道德信仰的根基。[28]

改革开放后,教育理论界诸多学者展开了对古代德育思想的批判与继承。德育理论工作者也自发地开始了文化传统的寻根。迈入21世纪以来,传统文化的德育资源开发也暴露出一定的问题,对先秦道家学说以及后来传入的佛家文化的关注依然非常有限,这使得对中华民族的根源文化的研究和在教育界内的思想接续显得有些不完整,研究结果的实效性还难以满足社会的需求。[29]儒家学说虽然是汉代之后的显学,但并不足以完全涵盖中华道德文化的主体,在其自身的现代转型以及与现代西方文明完成对接的过程中遭遇了困难。